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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代:我想告訴她的是,我一直都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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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代:我想告訴她的是,我一直都在

我握緊拳頭,用力地將手中的風抓住,然而總也抓不住,什麽也抓不住的感覺讓我心慌。

我看著董媛,頭發絲亂七八糟地黏在她的臉上,將她的臉切割成一塊塊尖銳的碎片,卻又像是堅實的針線,串起了她的一張面龐。

我手抖著,顫抖著用手掌去抹幹凈她臉上的眼淚,反覆揉搓她的皮膚。

她則瞪著眼睛看著我。

我用力地擦過她的眼睛,用手蓋住她的目光。

那目光刺穿我的眼睛,探入我的心底。

曾經年少時,每每碰及董媛的目光之時,我很少正面迎過去。縱使年少的我自認為勇敢,然而董媛的目光永遠能刺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內心中的某個地方。

今天,已經擦幹眼淚的手掌仍舊覆蓋在她的眼睛上,依舊是要探入我心底的目光。

在寒風中我狠狠地哆嗦了一下,將所有的懼怕和恐懼都放縱在風中,移開自己的手掌,看到她那雙泛起漩渦的眼睛。

“沒關系,她早就該死。”我牙齒打著戰,將這幾個字一個個蹦出來。

她沒有笑,眼睛低垂,扶著我從雪地裏站起來,雙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,喃喃道:“對吧,是她的錯。”沒有等我站起來,她便先行在前面走著。

我蹲得有些久,反而有些站不起來,看著她的背影,搖搖晃晃像是在冰天雪地裏行走的企鵝,只是為了找尋著一個方向。

我敲打自己的腿,猛地大口喘氣,冷冽的風割過我的口腔,我才感覺到一陣寒冷,整個人清醒過來。

王粲真的該死嗎?雖然我一直覺得她該死,可是從未想過要真的殺死她。

我只是想告訴董媛,我永遠都在,不管發生什麽事情,我都在她的身邊。

董媛自那以後沒有再躲著我偷偷摸摸地幹什麽事情了,也坦然承認其實這麽多年,她都一直在給王粲家人打錢。

六百一千的,雖然少,但是她也是盡力了。

但是這次王粲父親獅子大張口,要董媛一月給他打上最少三千塊錢,要不然他就向全世界公布董媛的罪行。

說這話的時候,董媛正在手撕炸雞,一邊吃一邊嘟嘟囔囔地說。最近她越來越喜歡吃炸雞,最誇張的時候要一天三次。

但是我總是有一件事情想不通,為什麽王粲的死沒有引起警察或者是醫院的註意,既然王粲的父親親眼看見,竟然還拍了視頻,為什麽沒有告訴醫院或者警察呢?就算不告訴,醫院難道也不應該知道病人是怎麽死的嗎?

反而是,就這麽迷迷糊糊地過去了。

不過想到小城鎮裏面的醫生警察,似乎也覺得這樣糊弄過去也不算是什麽沒有邏輯的事情,或許王粲的父親在其中使了什麽力氣。

他早就對這個在病床上的女兒感到疲憊了吧。

我晃了晃腦袋,想得太多總是讓人頭疼。

總之我們當前面臨的主要任務就是給王粲的父t親打錢。

但是董媛已經疲憊於數年如一日的威脅,這次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,動不動就跟我說:“他自己都不在乎王粲,為什麽還來跟我要錢?”

“他在外面看著,很離譜對不對?”董媛有時候會半夜突然想起來這個事情。

“公開了,他也得死。”董媛這樣子說,“我怕什麽,一起死好了。”

黑暗中我看著她的側臉,只是擔心她會撐不住。

偶爾我也會產生疑惑,這一切的一切,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?

而王粲是誰呢?我甚至都想不起來她的樣貌,想不起來她的聲音,她好像不是一個人,更像是一個符號,一個工具,一個東西。

一個橫亙在這裏,跨不過去的檻。

九年前我還會吃驚她的住院,而如今,與我同床共枕的人承認殺了她,我除了短暫地吃驚和驚恐之外,轉眼就將這件事情忘得幹幹凈凈。

在董媛笨拙地切土豆的時候,我看不過去搶過刀利落地切起土豆的時候,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是身邊的人殺了王粲。

和董媛某天和我說不小心踩了一塊衛生紙一樣,我安慰她,沒關系。

王粲在我們的生活中徹底成為一個工具,我已經徹底想不起她的臉了。 王粲的父親,可還記得王粲的臉嗎?

不過這都是我在午夜夢回的胡思亂想。我們在白天從來不討論這些,反而在忙找工作的事情。

盡管已經快要過年了,這個時候招人的公司少之又少,但是董媛和我還是希望試一下。

咖啡店給董媛打電話的時候,我正陪著她在公司外面的休息室等待面試。

她上次把圍巾落在那裏了,咖啡店的小姐姐讓她有時間去取。

她明顯有些焦慮,一直不停地說自己怎麽會這麽不小心把圍巾落在那裏了,等待面試的時候一直在想什麽時候去取圍巾,甚至給我一種不取這個圍巾就過不了日子的感覺。

好歹堅持到了面試結束,她拉著我就要去那個咖啡館取圍巾。

其實折騰一天下來,我和她都疲憊不堪,只想回家睡個好覺,但是董媛還是堅持要去拿圍巾。

我們倒了好幾趟地鐵才到那家咖啡館,前臺的服務員小姐姐一看見董媛就沖她招手,將圍巾遞給她。

董媛走的有些口渴,拉著我坐下休息。

這次我點了橙汁,董媛點了蘇打水。

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家店能夠連橙汁都做得如此的難喝,酸中帶著苦。

我喝了一口就難以下咽,拉過來董媛的蘇打水來喝。

董媛嫌棄地看了我一眼,又叫了一杯蘇打水。

我這才知道,董媛是這家店的常客。

董媛來喝咖啡,只來這裏。

偶爾的時候董媛會來幫她的忙,因此董媛不僅是熟客,而且是朋友。

我知道董媛有她約定俗成的永遠不變的習慣和規律,比如上學的時候書永遠要擺在左上角,睡覺的時候永遠要在心中數上三個數。

我甚至覺得我也要經常來這裏逛一逛,不為其他,僅僅是因為在我不知道的時光,她經常坐在這裏。

在我抱著杯子去續水時,小姐姐小聲與我說:“她最近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。”

那個時候董媛正隨手拿起書架上的一本書認真地看著。

咖啡店的小姐姐告訴我她很難想象董媛會被卷入那樣子的事情,在那個新聞剛剛爆發的時候,董媛將自己關在家裏好幾天,哭著對自己說不能理解,也說事情不是自己幹的。

但是到了後來,董媛反而麻木了,對於暴力事件究竟是不是自己幹的也不做掙紮,只是每天都躲躲藏藏,生怕被人發現。

“後來反而有些極端。”咖啡店的小姐姐給我接水,一邊這麽告訴我,“好像是她幹的也很自豪一樣。”

“她很孤僻。”咖啡店的小姐姐若有所思,“我好像從來沒有聽說她有什麽朋友,也很少聽她說過自己家裏的情況。但是,她很善良。”

說到這裏,她笑著點點頭,對我說:“是吧?”

我點點頭,拿回自己的杯子。

轉身又開始打量這家咖啡店的設計。

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,我還感覺這家咖啡店很奇怪,但是卻覺得布置得奇特而又有韻味。

她這間小小的咖啡店,每一桌和每一桌之間都豎起高高的黑白色的長條隔斷,將景色切割成一條條,既隔離了每一桌,又不顯得封閉。

我之前還以為是為了疫情保持距離,但是小姐姐卻告訴我這是她的獨特設計,給每一桌都留下充足的空間,她本人是很討厭自己暴露在公眾之中,所以才這麽設計的。

“離群者。”她說,“我們都是和這個社會不太一樣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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